大半个院子的合欢树,浓荫遮蔽下,来往的人都变成阴影的一部分。魏州城她曾住过的那间卧房,冰盆总隔在帘子外,从细竹的缝隙里,丝丝缕缕透进来的凉气。思绪纷纷乱乱,到最后,总是不可避免地回到最初的裴府,她追着裴则出来,隔着帘子看见裴羁拿着帕子,轻言细语安慰着哭泣的妹妹。
这两年里除非是在梦中,否则极少去想,但其实点点滴滴,从来都不曾忘。
“叶师。康白忍不住又唤了一声,还想再问,到底又没有问,目光顺着拼成花朵形状的琉璃小窗望出去,越过碧蓝色的琉璃瓦顶,看见极远处一点招展的旗帜影子,节度使府,就在那边。裴羁也在那边。
节度使府。
宴席摆在正厅,沙州城上下各级官员悉数到场,簇拥着张伏伽向裴羁敬酒,裴羁垂目,看见面前的酒杯是一只白水晶斗,一斗斟满,便是大半壶烈酒,若是众人挨个敬上一遍,无论如何,他今日也休想神志清醒地走出去。但这第一杯,是必须喝的。
裴羁举杯向张伏伽致意,随即一口饮尽,照了照杯:“我不胜酒力,后面便是以茶相代吧。
张伏伽性子宽和,眼见那水晶斗极大,心里知道是张法成有意为难,便也没再勉强,侍婢上前奉茶,张法成忽地伸手拦住:“慢着。
含笑说道:“河西美酒虽不如长安繁多,但葡萄酒也算是天下知名,裴相只饮一杯,如何能品出滋味?来来来,我给裴相斟满。
拿起玉壶便要向酒杯中斟酒,裴羁伸手覆住杯口,淡淡道:“我酒量不佳,不能再饮。
“裴相莫非是嫌我们河西鄙陋,不肯与我们共饮?张法成拿着酒壶不肯放,“今日裴相若不喝完这壶,就是瞧不起我们河西。
他身后几个心腹校尉跟着嚷叫起来,张伏伽皱眉道:“法成,裴相不能饮酒,莫要勉强。
“伯父,张法成连忙回头向他说道,“朝廷除了加赋税要贡品,对河西从来都是不闻不问,这头一回来人,连咱们敬酒都不喝,这不是瞧不起咱们河西,瞧不起伯
父吗?”
心腹们七嘴八舌帮腔:“对,分明是瞧不起人!”
“河西是咱们打下的,朝廷又不曾出力,凭什么骑在咱们头上还瞧不起咱们?”
“咱们大郎君还在长安扣着呢,连咱们敬酒都不吃,算什么东西!”
叫嚷声越来越高,其他那些官员受了蛊惑,不免也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,张伏伽觉得这些人说